言天弦歌

【凹凸/雷安】荒原

文/弦君
·ooc小短文，意识流。私设有x
·微一方死亡预警x
·结尾自由心证x

世界是荒原，雷狮是大海里的少年。宇宙是他的大海，万物星辰洗涤着他的灵魂。
安迷修说，我呢，我在哪呢？
雷狮翻了个白眼，朝着天空随手一比划：“那呢。”
如大海般湛蓝深沉的天空，他指的方向只有孤苦伶仃的几颗星星在闪烁着可怜的微光。
别人听了会觉得气馁，觉得自己在对方心中没什么分量，和广袤无垠的宇宙比起来不值得一提；或者根本无所谓，听听就过去了。可安迷修不一样。从他坚守所谓的骑士道来看，他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这个在衣食住行根本不奢侈的男人，花积分买了一本和价值和价钱完全不符的《观星指南》，坐在山头上看了一晚上，第二天光荣地感冒了。

雷狮蹲下来，蹲在倒在山头上的安迷修旁边。安迷修眯缝着眼，看到了熟悉的轮廓，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雷狮一拳挥过去，却打空了，因为安迷修又重新倒下去了。
雷狮蹲在安迷修旁边，把晚上剩下的半瓶啤酒喝光。

“安迷修是狼，老大是虎。所以一见面就要干架。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如狼似虎！”佩利说这话的时候手舞足蹈，一口咬下半个鸡腿。
帕洛斯叹口气，“他们是什么动物我不知道，你是狗我已经很清楚了。还有，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卡米尔没有掺和到他们没有营养的对话里去。他看着雷狮的背影。疾风把他的头带吹起，猎猎作响。

“大哥很寂寞。”他说了一句。

雷狮听到了这句话，回头，很轻蔑地笑。

“为什么？”

“因为您……”

“不要用敬称。不要把雷王星那一套也带过来。”

“因为你露出了以前从来没有露出的表情。”

“什么表情？”

卡米尔犹豫半天，才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

“像什么？”他问。没等到回答，一阵更大的疾风吹来，眼前的卡米尔，佩利，帕洛斯，篝火，夜色，甚至被啃了一口的鸡腿都消失了。他愣了愣神，差点跌倒。摸到身边的啤酒瓶，才觉得真实一点。

于是他猛灌几口，酒精泡沫从嘴角流出来。

他喝得很忘情，像在和爱人亲吻又像在和仇人撕咬，仿佛世间只有这一种辛辣苦涩的味道才能颠倒众生。
大哥，你的表情像……

“像什么？”

“像个孩子。”

“我觉得你应该满脸都是泪水，但是你却没有哭。”

他想反驳，喉咙干涩得却说不出话来。他的弟弟一向看得很通透。

如今，对他而言影响最深的其实还是那两个人，一是陪伴着自己走过了大半个旅程的弟弟。其二自然是安迷修。他还记得安迷修第一次吻他，笨拙又小心翼翼，眸中间是比宇宙要透亮的蓝色，脸上的红似落入大海的夕阳。他笑安迷修的愚笨，他却红着脸，认真地说，一字一句地说，说有些话我从未给别人讲过，但我却愿意对你说。骑士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我也是。

雷狮玩味地琢磨这话，说就算我是你眼中的恶党也没关系？

安迷修愣了一下：“你就不能从良？”

雷狮说：“从良这个词让我生理不适。别说我了，运用在谁身上都不合适。”

安迷修认真过了头，告白完就不知所措。他想了半天，才略微苦恼地说：“对不起，我暂且找不到放下你的理由。”

那诚恳的语气，那属于骑士的忠诚眼神，简直是在诱/奸你的心与灵魂。

“我做坏事也无所谓？”雷狮讽刺道。

“你尽管胡闹，我会收拾你的。”安迷修的语调带着亲近的宠溺，他的眼睛往下落，落在他的睫毛上移不开，手却升上来，分明的节骨一遍遍在掌心临摹他的名字。

雷狮觉得自己也是不争气，就这样被一个道貌岸然的骑士骗上了床。

偏偏这位骑士又耿直又不懂得风情。云雨后，安迷修念在他耳边念念有词。说的倒不是情话，而是些很不知所云的东西。

“……我将牢记，谦卑，怜悯，公正，荣誉，牺牲，英勇，灵性，诚实的美德。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它将永不折断。”

雷狮吼，“好听个屁，做完在我耳边效忠。你当我是啥？”

安迷修好整以暇地冲他笑，笑容里凝聚着半生灿烂的阳光。有时候人的模样都不是自己决定的，可是只有这个人活出了自己的样子。其实这个人很好看，可偏偏被人处在无足轻重的位置。
他说，我当你是我要追逐一生的人呀。

有人抽烟，有人酗酒，有人堕落，有人玩乐。
忠于欲望的方式有很多，有人学会去爱。
和安迷修交战，和安迷修十指紧扣，和安迷修吵架。
他一生有两次新生的时候，一次是离开雷王星的时候，一次是遇到安迷修的时候。遇到安迷修以后，这种感觉叫活着。

卡米尔，你真是太聪明了。雷狮叹。
因此他发现自己极恨安迷修。因为爱，反倒生出极端的恨来。他想人人都会遇到这种事情，整颗心沉下去，胸口像被锤子狠狠砸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这样的感觉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足够。

安迷修说，要是有人能让你吃瘪，那个人一定得是我。如果有别人，我要狠狠揍你再狠狠揍那个人。
倘若客观一点，他们两个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能让雷狮吃瘪的，安迷修不见得也能搞得定。
这只是雷狮回想起来的一件小事而已。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怜悯，公正，荣誉，牺牲，英勇，灵性，诚实的美德。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公平之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它将永不折断。”
安迷修笑着，修长的身形显得分外单薄。
“我不低头。”

“因为我的爱人是王。”

就算他身披鲜血，哪怕万千利刃贯穿他的身体。
他也从来没有低头过。

雷狮没有哭。
他的脸是干燥的。表情是淡漠的。
可是安迷修却伸手擦了擦他的脸。
像在安抚一个泫然欲泣的孩子。

于是雷狮砸碎了酒瓶。
于是雷狮走进神坛。

王说，复活他。
神说，神也有做不到的事，神不能复活死去的人。
王说，让故事回到开头。
神说，也不能让时间倒流。
王说，那我要弑神。
神说，你做不到，这样对你来说也全无好处。
王说，无所谓，我打不过你也没关系，我的骑士答应我，干掉我的人，他会替我教训他。
神说，我允许你，回到命运的转折点。

安迷修倒在山头，眯缝着眼睛说我喜欢你。这整片宇宙都是你的话，我愿意做最小的那颗星。
雷狮没有告诉安迷修。
那颗星星在他们相遇的地方，那片荒原上头。
是最明亮最美好的一颗星星。就像他在他心里有着最璀璨最重要的位置。

王用掌心，捂住自己的胸口。
像无数个日夜，与骑士十指相扣那样。
安抚自己心中的荒原，和躁动不安的野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