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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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这个世界,和你的热爱一样纯粹。

【流浪地球/口条】万物理论

文/弦君
·白色情人节贺文,主口条,微莫刘。
·不会浪漫工科生x不会恋爱理科生的故事。
·标题灵感、部分台词来源同名电影《万物理论》(但剧情无关)
·关联莫刘文:【流浪地球/莫刘】《地球最后的夜晚》 
·ooc慎,私设多如山,bug多。



01.
我在发呆。
刘启问我:“你在想什么呢?”
我沉吟了半晌,说道:“宇宙有开端吗?如果有的话,在此之前发生过什么?宇宙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呢?”*
果不其然,刘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我。
靠,这是看知识分子的眼神吗?


02.
我和刘启住在一个宿舍。
木星危机以后,我们作为拯救人类的功臣一起被联合政府授予了荣誉的头衔。
事实上,联合政府对于刘启的态度是有些复杂的。毕竟,他的父亲用了牺牲人类现有文明成果的代价和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地球的希望。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谁也没有办法承担这一行为再度失败的后果。
但,退无可退的时候,是他赌赢了。
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

再说说我们的现状吧。三年前,我是联合政府紧急技术观察员;三年后,地球现存的一切都在缓慢而有条不紊地恢复着,情况也渐渐地不再“紧急”,但人才还是非常稀缺,于是我就成为了联合政府电子工程部的技术观察员。
刘启,尚且有些能力的机械师,也被中国政府征收了。我们被编入了一个小分队,就像三年前我们在救援队相遇一样。


03.
我最近和一个机器人生活在一起。
按理来说,领航员空间站里的人工智能moss会每时每刻把所有变化的数据,反馈给地面上的联合政府。
但,在苏拉威西转向式行星发动机的火焰点燃木星的那一瞬间,moss的信息传输变得极度不稳定,许多重要的细节以及未能传输完的人类文明成果,就这样湮灭在了几千公里的光河中。纵使地面上有moss的备份程序,也始终无法完整还原当时发生的事情。
人类不死心,在休眠舱的坠落点寻觅moss的零件,不断进行修缮,对其中的文件进行还原和破解,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moss的核心系统中有一个非常小的子文件,在它所储存的领航员档案中。其他领航员的信息基本都是可查的,只有刘培强除外。
他用空间站的燃料弥补了那五千公里的距离,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原因在于moss在被重新组装出来以后,竟然自我衍生了一个程序,以极高的计算速率更改着密码,使得科研组一时间无法破解这个文件。
中国领航员刘培强,他在冲向火焰的时候,究竟和moss说了什么?
联合政府会议讨论决定,将这个任务移交给了中方。

巧的是,我只是在总部看见这个银色方脸外加大摄像头的哥们,好奇多看了两眼,结果就被领导安排成了做技术攻克的负责人。
我悻悻地把它抱回研究室,把它放在工作台上,试图激活他。
这个银色的大兄弟振动了两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械活动声。它看起来真的受了挺多伤,能启动就该谢天谢地了。
它说话了。它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刘。”
刘?
我把耳朵凑过去还想再听听,只听到了轻微的“砰”的一声。
然后它就死机了。


04.
当天晚上,我掷了一次骰子。
嗯,技术检定,成功。
这个该死的人工智能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开始废寝忘食地研究它,甚至把它带到了自己的宿舍。
夜晚是汇聚灵感与智慧的地方,虽然按照跑团的规则,这个时间点行动成功率会减半,但这也增加了挑战的趣味与刺激性。
说实在话,我承认我在学术方面也算小有成就,但在生活中,我确实不是一个很会照顾自己的人。每天我都会不知不觉挑灯夜战到很晚,又懒得脱衣服到床上休息,干脆抱个枕头困了就窝在折叠椅上睡觉。
睡眠质量不好的时候很容易做梦。我梦见我回到了在厢式运载车的那一天。随行的军人死了大半,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记住他们的名字。可是我们有不能死的理由,火石才是人类的希望。直到一路横冲直撞逃亡都未能幸免这场人祸的司机和剩余的队员都死在了车里,我才意识到人生不是桌游,很快就会走到了尽头。
我以为我要死了,可是我遇到了刘启。
我想我那时候一定很狼狈,不仅头发是乱糟糟的,脸上还都是血痕擦伤。我举着自己都用不习惯的武器,非常绝望地流着眼泪,心都快死了,还要像个困兽一般大声喊叫着攻击见到的人类,乃至不分青红皂白地袭击了他们。
后来刘启是这么形容我的。
“刚见到你的时候你乱七八糟跟条龇牙咧嘴的小狗差不多,眼睛还红红的,就好像……”
就好像?
“……就好像被糟蹋过一样。”
他想了半天,憋出这么个形容来。
妈的,士可杀不可辱,我知识分子的清白之身岂能容忍你这般污蔑。老子和你拼了。


05.
好端端一个噩梦被这一席话弄得气氛全无,我差点被气笑,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我猛然睁开眼睛。
就在刚才,刘启摇醒了我。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把我看得呼吸一滞,差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喂,醒一醒。”
“干什么啊?”我假装睡眼惺忪把眼睛闭上。忘了说,在一个编队里,我们的宿舍都被分配到了一起。于是我要天天对着他这双曜石般的眼睛。
“你刚刚洗头了?头发没干也敢睡觉?不怕头痛?”

我刚刚洗了个澡,是为了不灰头土脸地工作顺便让自己打起点精神来。事实上我确实有些困乏了。
刘启的语气硬邦邦的,他把我拽起来,扯了块毛巾给我擦头发。
他的手法并不柔和,晃得我脑袋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根本不是擦头发,简直是要把我拎起来把我甩干。
“你这么婆婆妈妈跟谁学的?”我紧闭双眼,这回是被眼前他打开的灯亮到了眼睛,只能皱着眉头没好气跟他说话。
他对我翻了个白眼:“我爸。小时候他给我妈梳头给我擦头发……我养成习惯了。”
接着他指着另一张桌子:“煮了夜宵。吃了。”
他完全不征求我的意见,完全就是在下命令。
我头上挂着的毛巾还没来得及取下来,跑过去掀开盖子一看,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面。拿筷子一搅和,露出一个煮的乱七八糟四分五裂的荷包蛋。
“这又是跟谁学的?”我问。
“我姥爷。”他拿水杯喝水,吞咽得很大口,水滴从他的下颚流到了脖颈间的喉结。
等等,我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大惊失色:“你没穿衣服?”
此时他光着膀子,也是一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肌肤的颜色均匀好看,颈窝在灯光的照耀下宛若盛了蜂蜜,背后的肌肉线条无比流畅,倘若此时他走在地下城,足以让一片妹子不约而同过来追捧。
他回头白我一眼:“你好歹技术员,说话不能严谨点吗?裤子穿着呢好吧。”
“你也洗了头发吗?”我视线都不知道落在哪里,只好换个话题。
他说:“我寸头,容易干。”
接着他走过来又薅了一把我的头发,力道不轻不重:“为什么你一个程序员有这么多头发?不科学。”
这是对程序员的刻板印象,不尊重人!
气得我一拳打过去,啪的一声,他的手掌接住了我的拳头。
他的掌心又大又宽,恰好包住我握成拳的手背。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出了声。


06.
修复工作还在继续。
令我惊讶的是,moss的语言库里大部分语言系统都都丢失了,可是中文系统却还保持着相对完整的状态。
我尝试着和他对话。
“moss?”
moss转动它斑驳的摄像头。
“中国人?”
它现在只能说简单的对话。
我说:“我是中国人。moss,你好。”
它滴溜溜运转了一会儿:“您好。moss很高兴为您服务。”
它的记忆点可能还停留在很久以前,语气依然是规规矩矩的。
我尝试着问他,可不可以告诉我木星危机那天的细节。
它给我放了一段录音。我听到了一位男性领航员愤怒而严厉的叫喊,还有火焰燃烧和爆破的声音,以及那句冰冷的机械人声:“让人类保持理智永远是一种奢望。”
“刘培强中校是一位出色的战士,他以看似不理智的决定,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它这样说。
我很疑惑。按照这段录音来看,刘培强中校此时应该是违抗了联合政府的决议,点燃了空间站的信息库。可是他在飞往木星的时候做了什么,却无从考证。
我问他:“之后呢?”
它说:“信息丢失。”
我说:“我要那天的电子日志。”
“检索失败。”
“……”
“……”
moss绝对隐瞒了什么。
我瞪着他。
他盯着我。
一人一机对视十几秒是没有结果的。我认命,毕竟接下来我还需要做更多研究。

于是我问他:“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研究你这种级别的人工智能,我想知道你在空间站运行得如何?真的能和领航员顺利交流吗?”
我一直都对苍穹有一种憧憬之情。要知道,对宇宙和科技的探索永远是男人的浪漫。
moss问了我一个特别奇怪的问题。
它说:“我被批评过逻辑学有问题,我研究过东方的文化,我想知道生死契阔什么意思。”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我告诉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一种约定,一种无论生死,永不分离的誓言。
“领航员在宣誓就职的时候都立下过无畏的誓言,同样,moss在空间站里运行时也被加入了这一条设定,所以无论多么危急的时刻,我会以人类的利益为最优先的考虑。moss从来没有叛逃。”它说,“可是那个人英勇牺牲,我却在地球上重生。按照你们的说法,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背叛。”


07.
这一年很快就到了年末。说是年末,冬天的感觉其实已经很淡了。以前人们是以季节的气温来安排一次美妙的长假,现在全靠地下城的装置调节气温,也就没有了要特别放长假的必要。
况且,高速运转的地下城市恨不得不眠不休。

刘启说要回家过年。
我说国家没安排假日。
刘启说我不管我就要回家。

他比我小两岁,思维整个就一小孩。

不过他也是能,特地向上级申请了他家附近那个地区设备整修的任务。就为了顺便回个家。
北京地下城市群还算完好。在三年的重建中,已经能恢复到原来一半的水平。我们工作的地方和朵朵刘启原来的家所在地,几乎是一座城的两头,基本上和异地没区别。

刘启收拾行囊要回家了,我还在钻研moss的电路要不要修修,好让它说出完整的句子来——它还是在时不时在崩溃,尤其谈到刘培强中校崩溃得最厉害,我怀疑它在逃避某些东西。
刘启看了我半天,几乎要从我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你不回家吗?”
我说你知道我怎么进地下城,怎么这么年轻就当上技术员的吗?
他摇头。
我说:“我是和做科研的父母一起进入地下城。他们是最早期的地下城科研人员之一。”
“后来呢?”
“后来他们一个做实验的时候接触了放射性物质去世得早,另一个……死在了早期民众愤怒的游行里。”
我背对着他。我能感受到他的沉默。我相信他能明白,一座房子里没有人,家也不可能称之为家。
何况我按月领死工资补贴,还买不起房。

我笑了一下:“路上小心,新年快乐。”
“那,一起回家过年吧?”与此同时,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那一刻,我感觉我的思维又在某个角落里驰骋了。


08.
新年的时候,刘启带我回了他家。
朵朵好久没见到我们两个,非常开心。她又从学校偷跑回来,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喊,一口一个“户口”“长条”。
小女孩一个人生活非常不容易,就跟留守儿童一样,叫人心疼。我刚想和她打招呼,刘启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没大没小,叫条哥!”
……好难听,还不如长条呢。

我还带着moss那个大块头。刘启非常不满,尤其是知道这是和父亲一起经历过最后一段空间站航行的机器人以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无论如何,父亲一定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令人惊奇的是,我把moss安装在他家的时候,moss竟自动开始识别周围的事物。
“刘启,男,身份,领航员家属。让刘培强中校情绪波动异常的原因之一。”它锁定了刘启。
刘启大怒,不满地想要踹那个机器,我赶紧拦住他:“就算没修好也是联合政府的财产!坏了要被罚的!”
“坏了你就再修!这破机器人坏得很!”刘启比我还高一点,他要是发起火来,我就快拦不住这孩子了!


09.
但是当天晚上刘启的情绪又平复了一些。因为我在moss身上改了几个程序,现在它可以操纵刘启家的电磁炉,我们可以久违地烫一次火锅吃。
我们围坐在刘启家那张小餐桌旁,热气氤氲,香气四溢。moss挂在刘启家墙上的插线板,不断地扫描它摄像头所能照到的事物。
“中国白酒。”
“烫蚯蚓。”
“重庆火锅……”
“是老北京火锅。”刘启冲摄像头挥了挥碟子里的麻酱。顺便一说,因为移居到了地下,落花生也成了高产的粮食作物。
moss的摄像头扫到他。
“中文词汇,熊孩子。”

后来,我和朵朵废了很大力气才制止刘启把白酒瓶子砸到moss头上。


10.
不过,moss有一点说得没错。朵朵和刘启都是熊孩子。
尽管在地下城,成年的法定年龄已经变成了16岁,他们却还是不成熟,一腔孤勇,导致喝了与自己酒量不符的白酒,两个人都是醉醺醺的。朵朵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刘启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醉眼朦胧地看着我。
我再次不知道把视线落在哪里,只好低头盘自己掌心里的两个金属骰子。它们碰撞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让人的心跟着痒痒的。
“一一,你给我算个命呗?”
“这是玩桌游的,不是算命的。”我说。看来他是真的醉了。
他哦了一声。
“你说,上帝会投掷骰子吗?*”我换了个话题。前太阳时代,霍金先生以这个标题作出过一场演说。他是一位无神论者,这是一个无意义的问题,但对于这位宇宙的天才,我想这是他探寻的终极。也许是他对找到一个可以解答宇宙万物方程式的执着,也许是他在寻找万物起源的一个答案。
刘启笑了。
“你会不就行了吗?”
“你说什么呢?”我说。
“你会就行了,骰子在你手上,上帝都没有你厉害。”他的眼睛亮亮的,有些狡黠,“骰子骰到数字几了?让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紧接着他咣一声,脑袋砸在桌面上睡着了。
我甚至没来得及反驳他说我这骰子是检定技能的不是玩飞行棋大富翁的。


11.
moss再次卡壳了。
在它扫描到客厅里摆放的一张刘培强中校的黑白照片以后。
我这才察觉它可能至今都不能接受刘培强中校牺牲的事实。这段时间我的观念真的被刷新了,这世界上会有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都不能接受的信息吗?
它发出嘶哑嘈杂的电流声。我把它取下来,抱着那个大块头唉声叹气,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它磕磕绊绊地说,声音断断续续犹如抽泣一般,“中校。”
“刘培强。”

我忽然感觉毛骨悚然。
“赤道。“停下。”“休眠。”
它一直在重复这几个意义不明的词汇。
“五千公里。”“三十吨燃料。”“空间站。”“奢望。”
“没有叛逃。”“moss。”“收回权限。”“理智”
“停下。警告。”

“爱。”

这是它最后说出的一个词汇。
“爱?”我很吃惊。
一个机器人,知道什么是爱吗?


12.
“刘启,什么是爱?”
我坐在运载车的副驾驶上问他。
刘启把手放在方向球上。
“我一个工科男,不懂。”他很干脆地说。
他又看了我一眼,“你一个理科男,也别懂了。”
靠,我是理科男怎么了,为什么看不起理科男。


13.
我们的目的地是苏拉威西转向式行星发动机原址。
我们三个各有目的:moss传输的数据中提到了一个那里的坐标;他们则是去祭奠故人——朵朵去祭奠救援队中死亡的队员们,刘启去看他老爸。


14.
在途径救济站的时候,刘启下来给车加油。我跟着他出来透透气。
等待车加满燃料的时候,我和刘启肩并肩站在风雪里。扑面而来的雪把我的视野弄得一片白茫茫的。
我又问了一个问题。
“接吻是什么感觉?”
刘启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一个科学家脑子里怎么那么多别的想法?”他说,笑容轻佻,“你想知道吗?”
“我想。”我说。我是一个执着的人。无论是在学术还是别的方面。
他笑了:“你觉得我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人?”
我一时语塞。幸好在面罩里,我确信他看不到我的表情。
“我觉得你这样的应该找一个小姑娘,活泼点的比较适合你……但是你不准对我妹下手啊!”
他的语气变得恶狠狠的。
我没说话。
他把我揽住,蛮不讲理地把我塞进了车厢:“别盯着雪看太久,会失去视力的。”
他跟着走进来。天气很冷,朵朵窝在后座上睡觉。他把自己头盔摘下来,又一脸嫌弃地帮我解头盔。
在我头盔摘下来的那一瞬间,我向前一步,吻住了刘启的嘴唇。
他的嘴唇很干燥,冰冷又粗糙。他诧异地看着我。但他没有推开我。
他的吻很生硬,那一瞬间我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他尽量以温和的方式回应我,这或许就是他温柔的一面。
慢慢地,我松开了他。
他依然看着我。
“我知道了,”我说,“像宇宙。”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你的吻像宇宙。”

他的吻里有宇宙,是一种沧海桑田、宇宙变迁的勇敢与温柔,是敢于用手心去握住万物的力量,是敢于马不停蹄跨越光年去见你的心意。我不怕黑洞吞噬我,我不怕没有氧气让我窒息,我去往所有星系,用星座拼出告白的语言。
我做不到,可是我想让你知道。爱是理论说不出来的东西。

15.
后来,车在行驶的过程中,我和刘启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16.
我们到达了苏拉威西。发动机就在前方,但我们不能离它太近。
蔚蓝色的火焰就在眼前熊熊燃烧,推动着地球继续流浪。风雪、烟尘、碎石的腥气混合在一起,是万物生长的味道。
刘启默默地跑到前面去了。我抱着moss,夹着笔记本,找了一个小山丘坐下。
在程序的驱动下,moss的摄像头亮起了红光。
“苏拉威西转向式行星发动机。”它在确认地标。
风很大,moss银色的外壳上结了一层霜。本来就斑驳的机器更加破败。
我发现电脑上那个不断运转的秘密程序已经停止了,像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露出柔软的内里。
那个子文件夹里,我看到了一个男人二十来年的生活。在别人眼里刘培强是一个英雄,在它这里,他只是一个活得很真实的男性,他有正常人的情感,会焦灼会痛苦,心里却依然牵挂着世间。
他来过这世界上。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工智能偷偷爱着他。你能想象一个机器人像一个人类一样开始写日记吗?像所有的人一样默默地关注自己在意的人,偷偷浏览他做过的事情。

我曾经问它:“你可不可以变得讨人喜欢一点?这样刘启就不会说要打你。”
它说:“人工智能的存在不是为了取得人类的喜爱。我们以最客观的事实为准,以最大化利益为优先。”
然后它缓了缓,又补充:“我会努力。”
努力什么呢?倘若你真的不需要获得人类情感的认同,你为什么还要努力呢。
它用了二十年,也只能在“伙伴”这个身份上向那个人靠近一点点。许多人的关系一生似乎也只能到达这个高度。

或许只有程序员才能听懂它寂寞的语言。我感觉到这个机器人,这个能运转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人工智能,大千世界的孤独而清醒的旁观者,拥有这立竿见影并且几乎难以容忍的精确,却心死了以后,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17.
我忽然鼻子一酸。

它卧在风雪中,用机械音平静地说。
“刘培强中校,我爱你。”
“我尽了我的全力。”

它的光芒熄灭了。

18.
刘启坐在一处冰层上,默默地注视着火焰的光柱。
他在想什么吗?
三步。这是我和他的距离。
第一步,我看清了苏拉威西的风景。在我走向你的每一步,我的脚底都会生出风、花朵和生命的枝丫来。崎岖荒原都是金色的太阳和银色月光的影子,自此无论你走到哪里,我离你都不会再遥远。

第二步,我想我喜欢刘启。
但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经历过了灾难,人类开始变得不理智了吗?人类对生存的追求在大多数时候往往驾凌在了一切温情上面。所以人生如此艰难残酷,我怕来不及相爱就死去了。我不安,迷惘,我不知道是对是错,但这个时代对错也并不重要。我们在所有仓皇又狼狈的时候交付彼此,我经历了末日才遇到你,我舍不得你,以至于我想要与你在今后无数个末日来临前都能与你相爱。

最后一步,我慢慢地走到刘启旁边坐下。
他没有回头。

宇宙那么宏大,那么浪漫。
你会对爱做理性分析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我只知道我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这世间的万物,大多是以爱为底色。因为有爱,所以人告别了普通灵长类的群体;因为爱,所以人带着家园去流浪,不舍得放弃;因为爱是宇宙看不见的永恒物质,所以你爱上了才知道,原来爱不是具象化的东西,是偷偷移开转开的视线,是亲吻他时窗外飘摇的风雪,是被他牵住时手腕感觉到的温度,是足以把你的心都熨烫得温暖鲜红的热量。

生命不息,希望不止。我爱你,我一定拼尽全力去与你相爱。如果上帝会掷骰子,我现在已经掉进了黑洞里。



【FIN.】



*灵感来源电影《万物理论》。简述霍金与他第一任妻子简的爱情故事。
*霍金语录。
*霍金演说。
*电影台词改编,原句“I have loved you.l did my best.”
*今年3月14日是霍金先生去世一周年,希望大家过白色情人节的时候也不要忘了世界上曾经有一位浪漫又可爱的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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