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弦歌

行文悦己,也为悦你。
感谢你的阅读。如果你喜欢我的作品,我感到非常荣幸。
愿这个世界,和你的热爱一样纯粹。

【一梦江湖/少暗】芥子行

文/弦君

·依然是借用NPC名字写的同人!

·主少暗,方如渝x陆唯安,微少云,湛海x温朝朝

·明人不说暗话,孩子确实想要云追月(x)

·半数真实的故事(?)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壹】

陆唯安遇见那个和尚,总共有三次。

他本是暗香刀堂弟子。近来门派内搭上了流云涵雪楼的路子,香榭的师姐们没事便托金陵的使者把做好的香料卖出去,也能贴补些家用。

暗香因为是见血封喉的武学流派,门内弟子女多男少已是常态。珍稀的男弟子在备受“呵护”的同时,也成了姐姐们使唤跑腿的对象。

他每个月都奉命去金陵送货一趟。自幼在避世的暗香长大,能出门的机会自然少,好不容易每隔一段时日可以闯闯江湖,心里自然高兴得紧。金陵繁华热闹,珍品货物琳琅满目,卖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舞坊的姑娘脂粉生香,文人诵书,车夫纵马,富甲商人衣摆飞扬。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连午市的阳光也是蓬勃热烈的,不像暗香永远阴暗潮湿,难得见一丝光明。

第一次,他千里迢迢出城送货,回来时觉得疲乏,便在河边小憩。金陵有棵百年老树,名为“三生树”,历史悠久,枝繁叶茂,有相恋的有缘人长常到此树下结为伴侣,以表忠贞。
他向来不信这些,不过这树荫凉快,他便躲在底下,盯着河面发呆。河水潺潺流动,像有生命一般奔流吐息。连绵的荷叶中,一片枫叶进入他的视线。那片枫叶如同小舟一般漂浮在水上,混在碧绿的荷塘中宛如一小簇鲜艳的火苗,霎是好看。

红叶最多情,一语寄相思。
不过,枫叶?

金陵正是草长莺飞、夏光热烈的时节,断然不可能有枫叶。他朝着对岸望去,一位青年屹立在对岸。青年身形挺拔,微风吹起他的一身僧袍。他站在灿烂的日光里,像一棵千钧不倒的白杨树。

他鲜少看见这么年轻的僧人,还以为寺里的和尚个个老态龙钟白眉鹤须,一时间看得呆住。恍惚间,他觉得那人好像与他对视了片刻。直到有一老叟,握住“天机”的招牌,走过来扯他衣服,责骂他一身煞气,吓跑了找他算命的生意。

他是暗香弟子,深色的装束风格容易识别。而暗香又大多暗影行当,沾染着血腥气,是生活在暗处的人,因此人人敬而远之。虽然他从未害过平民,但这些世俗的成见还是给他强加了许多负担,而他自有一身傲骨,自然不稀罕解释。
他没头没脑地抓住老头的衣襟:“喂,老头,给我算一卦。”
老头被人提溜着衣领,顿时气势上弱了下去。在青年的压迫下,他战战兢兢地掐起手指,闭目片刻,睁开眼睛:“少……少侠命里犯煞,不过近日有姻缘相近,受人一渡,方有好结果。”
陆唯安问:“你给我算的什么?”
算命老先生高深莫测道:“自……自然是断袖之缘。”
不知为何,他想起刚刚那片枫叶,那个与他隔岸相望的青年,然后幡然醒悟地大怒起来:“你这老头,竟然戏弄我!”
“算完命不给钱,还要打我!我这条老命怎的这么苦!”没想到老头也不管不顾了,竟倚老卖老地坐地闹起来。
不入世的暗香弟子哪里招架得住这些。他再回神,那个僧人凝望了一会儿,竟飞身踏过河面,澄黄的衣袖携卷着荷花的清香和晶莹的水花朝着他行了过来,一群锦鲤被因此惊得游向别处。
那架势,颇像来主持公道的。
尽管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在那一刻,他还是感觉到了压迫。
他一紧张,扔下令人讨厌的老头,脚底抹油,先开溜了。

【贰】
第二回,是在点香阁里。
他把定制的香料交给点香阁的舞女们。舞女们个个欢喜得不得了,有胆大的缠住这个清秀少年,娇嗔道:“小唯安每次来了就走,我们都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姐姐们如此貌美,我该常来才是。”陆唯安微笑推脱道。大概是暗香的师姐师妹们个个姿色过人,他已经看得惯了,没有多大感觉。
这时,一位醉醺醺的酒客拦住他的去路。
“嗝……这是什么新来的姑娘!来陪爷玩玩看可好?”
姑娘?
陆唯安额头上暴起青筋。
他不过是头发长了些,皮肤白了些,面庞又清秀了些,竟然被当成了姑娘。
他强压自己的怒火:“您认错了,失陪。”
然而酒客依然不依不饶:“诶,跑什么!姑娘家家的,可是害羞了?”
一身酒气熏得他作呕。陆唯安怒火中烧,手已经摸向背后的匕首。
“锃!”
一柄禅杖把他与酗酒的酒客分开。
陆唯安愕然,望着不速之客。来人戴着足以遮住面庞的禅笠,黄僧衣配黑金袈裟,衣襟上一条游龙的图案不怒自威,再加上他身形高大,站在五光十色的金陵酒坊间,倒像一道庄严肃穆的色彩。

是个和尚。

“阿弥陀佛。”和尚朝他略略施礼,微微一笑,“施主冷静,冲动易酿成大患。”
他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吗?陆唯安想。
对方腰间的玉佩令牌闪烁了一下。陆唯安认得那是什么标志。

——是义士。

就像暗香多出暗影,少林也多出义士,大抵是自诩自己为救苍生的存在,然而这世间的恶大多是渡不尽的,唯有以杀止杀,以血还血。想到这,陆唯安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没想到,那柄禅杖锲而不舍地挥上来,打中了他的腰。
陆唯安摸着自己的腰,大怒:“你!”
和尚平静道:“对不起,失礼了。贫僧有一事想问。”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盘问罢了。
“大师,我们香榭的香料都是正经材料,作不了假的。”陆唯安想了想,象征性地合掌回礼,“倒是大师您,出入这种烟花之地,不好吧?”

“不是这件事,”和尚扶了扶自己的斗笠,微微一笑,“前几日,在河边的,是你吗?”

陆唯安想来了,心中暗骂——原来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和尚。那天在对岸的,竟是这个男人。果然,他是来抓他的吧?
与初次相见的惊鸿一瞥不同,现在的他令人厌烦。

“我说不是,你信吗?”陆唯安定了定神,慢慢地朝和尚走去,走到他跟前的时候,背后的长匕突然寒光一闪,冲着对方的胸膛而出。

和尚看上去五大三粗,反应却不慢,立刻侧身闪过接踵而至的利刃。然而陆唯安的目的并不在于此。和尚视线挪开的瞬间,他运转真气,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形,飞速从他身下掠过。

暗香形影无踪,以隐身功法著称。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暗自一喜,忽然间后领被猛地拽住,他向后狠狠撞在地面上。

什么,怎么可能抓住隐身的他?

“施主,你……”
和尚的声音浑厚温润。他怒从心起。

“不要叫我施主,我除了让别人解脱,还尚未布施过别人。”陆唯安弓身跃起,指尖翻转,赫然几道梅花针射出,堪堪从和尚眼前擦过。

“大师功德无量,有缘再会。”他飞身上了屋檐。

【叁】

方如渝走进禅医寮时,湛海坐在院子里的蒲团上,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佛家有五戒:

第一戒,戒杀生,不分大小。尽滚水,莫倾地,免虫命抛;

第二戒,受真正,切勿偷盗,想损人而利己,如偷同条;

第三戒,戒淫念,莫贪美貌,耗元神,伤性灵,地狱难逃;

第四戒,戒妄语,虚浮不要,言忠信,行笃谨,老老实,至诚道;

第五戒,戒酒肉,厚味除了。酒乱性,发无明乱气躁,穿肠毒药早戒好……”

“师兄,别念了。”方如渝在石凳上坐下。这佛家戒律是规矩,可不是正经经文,湛海多半是故意念给他听的。

一只白色的猫在他身边踱了半天步,最后踩进湛海盘起来的腿间,呜咪呜咪地叫着。湛海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方成渝,像一尊不悲不喜的佛,露出一丝慈悲的笑来。

“这回的伤是?”

方如渝掀开自己的禅笠,眼角处有一道殷红而细长的伤口。

“离眼睛很近,很危险哦。”湛海慢条斯理地调制金疮药,敷在伤口处,“怎么弄的?”

“被猫抓的。”方如渝言简意赅地说。

“定是你招惹了人家。”湛海说,“犯事了吗?”

方成渝敛眸叹气:“我破戒了。”

湛海似乎并不惊讶,“这回破了什么戒?”

“我偷了人家东西。”方成渝摊开手心,里面是一个墨色的香囊。
那时,那个暗香隐身时,他本应是看不见他的。然而,空气中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很准确地摸向了那个透明的影子。
他想他很难忘了那个味道。

“抓住了?”

“跑了。”

湛海不言,继续撸着自己手里的猫。猫大抵是闻到他手上的药味,非常抵触地想跑走,被他捉回来继续顺着毛。

“师兄很喜欢猫。”方成渝说。

“呵呵。你觉得,来寺里的香客怎样?”
“大多各怀异心。”方成渝说。
湛海挑起半边眉毛,“此话不中听,则也不然。人活在世上,总要为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殚精竭虑。而动物则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你给它吃食,它认定你是个好人,每晚都来陪你;它信任你,依赖你,守护你,和动物在一起不必怀有一丝一毫的负担。”湛海笑道,“我觉得我们心里有相通的地方。”

方成渝把斗笠戴回去,拿了禅杖,向外走,忽然停下来说道:

“你会怕成为心上人的负担吗?”

湛海顺着猫毛,没有说话。

【肆】
“你是说,你遇到一个和尚?”温朝朝笑着接过香料。云梦时常也会向香榭进购一些药材作为香料配比,她就是云梦医阁的弟子,时常和陆唯安在金陵碰面。

“师姐,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陆唯安脸有些红。他其实是很喜欢这个师姐的,她说话落落大方,是少见是爽快性子,人也漂亮,待他如同弟弟一般。在旁人知道他是暗香子弟对他敬而远之时,只有她一如既往地和善亲切。陆唯安越想越气,“都怪他,害我丢了香榭师姐给我的香囊。”

温朝朝摸了摸他的头:“没事,这回我给你做一个。”

温朝朝喜欢在三生树下坐着。
春天她在树下采草,夏天她在石阶上晾晒药材,秋天她来喂树林间的鸟雀,冬天她坐在亭子里,痴痴地望着某个远方。
三生树承载了少女多少年的相思。
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那个人始终没来。
只是飞鹰偶尔带来只言片语的书信,一封一封都是叫她,莫等了。
“师姐,和我讲讲那个人的事情吧。”陆唯安用胳膊枕着趴在石桌上。
于是温朝朝讲,她和那人初遇于云台医会,那人耿直憨厚,一心求医问道,却会为她带来金陵的牡丹,江南的莲花,少林的枫叶和中原的海棠。他见不得受伤,看到动物伤了病了都要搁下手头的事情去救治。
这样一个有爱心的人,对她却如此狠心,舍得抛下她,抛却红尘。
“我已有一段时日不见他了。”温朝朝握着自己的袖口,“和尚总是这样。少林中人知一念回光,不二法门,出三界家,入四空门。就算他不说,就算他不见我……在我眼里,他也是最知深明大义的人。”

“和尚没一个好东西。”沉默了半晌,陆唯安恨恨道。

温朝朝笑得很温柔。

【伍】

陆唯安第三次见到他,是在江南。

想着回暗香的日子接近了,陆唯安想带着些东西回去,讨师姐们欢心。只是走进一家蔬果店,还没怎么拣选,先被一满脸横肉的店家气势汹汹地冲出来要钱。

听说此人在乡邻里横行霸道,陆唯安气不过,想当街给他个教训,不慎下手失了分寸,落了个当街伤人的罪名。进城的时候已有数个义士在城门相候,纵然他修为不差,也只有满街逃窜的份。
“站住!”抓捕他的人像无声的幽灵从角落里浮出来。陆唯安翻上屋脊,一路飞檐走壁,在空中狂奔,浑身的血液宛如出闸的猛虎,在四肢百骸乱窜。
江湖这么大,他还不想坐牢啊。
危急时刻,他又被拦住了。

就在他跑过一条窄巷的时候,一柄金色的禅杖伸出来,打中了他的屁股。

来人正是那个和尚,禅笠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着。
这回陆唯安不再犹豫了。他飞身掐住和尚的脖颈,手中长匕飞旋,直直割向他的咽喉。
“铛!”
他看见僧袍上那道黄龙在他眼前翻飞了一下,锋刃撞在了和尚肩头怒目圆睁的兽首肩甲上。
金身!
“你怎么又来抓我!”陆唯安屁股痛,头也跟着痛起来。真是冤家路窄,这下他是逃不掉了。

只见方成渝权杖又是一挥,一横,身后追兵的长剑被击退了几米远。

“贫僧何曾说过是来抓你的了。”
“你……”陆唯安愣住了。

下一秒,他拎起陆唯安的衣领,乒乒乓乓扫退了周围刀枪棍棒,然后把人质往肩上一扛,忽然纵身策马。

“不过我现在说了。”

“你!”陆唯安一口血闷在胸口。
方成渝轻笑,然后抽动缰绳。
“走咯!”

少林寺在高山上,虽是夏末,已然有了大片耀眼如火的枫叶,漫山遍野都是凤冠霞帔般的红光。
寺里香火不断,因此大雄宝殿修缮得很是精致,红柱白瓦,金色的屋角像高高飞起的燕雀。方如渝走到殿前,忽然开始宽衣解带。
陆唯安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片刻后,他从指缝间观望却见对方把身上的甲冑都一一卸下,留了最原始的僧袍和袈裟。
枫叶已开了多时,空气中残余一丁点寡淡的草叶的清香。他先取了两三支香,来佛像面前供奉,转身又挑了一撮从行脚商那里要来的沉香添进香炉,净手净口,身前磕一长头,一大段繁琐的经文被他念得流畅动听;念祷完毕,又磕一头。
“施主,入了寺,应当拜一拜。”
陆唯安只冷眼旁观。他不想行此大礼。
巨大的佛祖慈眉善目地看着他们,多情也无情。

“虔心焚香礼佛,佛祖会宽恕你的罪业。”方成渝继续循循善诱。

“我呸!我何时犯过错!”陆唯安怒骂一声,“天地鬼神,我连命都不信,我只信自己。倒是你一声道行,何必假装虔诚!”
方成渝的眼神微动。
“我破戒了。理应来洗刷罪过。”他低声说。
陆唯安疑惑地看着他。

“为了你,我伤了同行义士,出家人忌杀生,罪过。”

陆唯安无言以对。他突然有点于心不忍,撇过头去,“倘若你这么好心,为何伤朝朝师姐的心?”
愿入空门的人,实际上也是在逃避着什么的俗人。越是清心寡欲就离佛祖越近,而那些想要远离世俗的人,也曾沾染过温暖的烟火气。
方成渝突然转头:“施主可是把我……认做了谁?”
佛祖看着他,陆唯安忽然底气不足:“你觉得是谁?”
“难道是湛海师兄?”方成渝想到了什么。
“你真的不是湛海?”陆唯安有点不知所措了。
方成渝忽然浅笑起来,摘下了禅笠。
“湛海师兄以仁慈闻名,你可看看,我是否有这面相?”
眼前的青年不出意外的是个秃驴。然而他的长相并不凶悍,细眉薄唇。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狭长锋利,带着隐隐的妖气。然而他眉眼弯起来,又变得很动人,像两道光明的月牙。

【陆】
陆唯安又被追杀了。
古佛青灯的寺庙待不住,他没等风头过去又逃出来。上回没有把罪孽洗刷干净,再入城关时,又遭到了一群义士的追杀。
这回没有人来救他,他大概只能认栽了。
然而,就算没有人,他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主。
他被一群人逼到墙角。为首的人被他打了脸,肿得像个猪头,怒吼道:“那和尚在酒馆里口出狂言,说谁要动他他就出手,我看也不过如此。收拾了他,再收拾那和尚!”
陆唯安忽然想要再飞身上墙的动作,停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那和尚想要保你!我呸!”那人吐了口唾沫,“我收拾了你,再灭了那个假面佛!”
报应。
这是报应。
这一定是他欠他的。
陆唯安的长匕再次被他握在手上。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咒骂着,却觉得自己触摸到了被救赎的希望。
只是佛祖仍不能饶恕他这种人。

他昏昏沉沉地醒来,四肢百骸都在疼。
周围漆黑潮湿,阴暗难耐更甚于暗香。他冷静了好一会儿,知觉才回到身体里。
他想起来了,这是大牢。他是被打晕丢进来的。
不过不赖,毕竟他是和十来个人切磋呢。
他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幽远低沉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地方传来,可是感觉很真切。

方成渝向狱卒头子施礼:“我来赎人。”
狱卒头子打了个酒嗝,竖着腿看着他,玩味地看着他。
“和尚?”他讥讽一笑,“高僧怎的到这种地方来?”
方成渝依然彬彬有礼:“赎金不是问题。”
狱卒的目光转向桌上残余的酒菜,眼神突然变得狡猾阴险。
“听说出家的都有戒律,倘若破戒,功德尽毁。”他嘿嘿一笑,“我比较见不得你这种自命清高的人,不知你愿不愿破戒救人?”
方成渝的目光暗下来:“倘若破戒,你就放人?”
狱卒把酒碗一摔:“敢吗?”
叫僧人饮酒食肉,无疑是一种凌辱。
“阿弥陀佛,善哉。”方成渝平静地为自己斟满一碗酒,然后在对方不怀好意的视线下饮尽。
“好!”
狱卒抚掌大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
他的笑声有些猖狂:“不好意思,我们大明官府明文规定,不能赎那种罪人。”

【柒】
“功业不成,前尘已弃。”
方成渝抽出禅杖:“酒肉戒已破,我不介意再破一戒。

【捌】
方成渝破的戒,实在不在少数。
他是少林天澜大师门徒,师承各位少林师兄,本应是最有望成为首席弟子的人物。
然而小时候开始,他喊打喊杀,调皮捣蛋,弓杀鸟兽,最常见到的师兄反而是禅医寮的湛海师兄,实在没有个出家人的正形。
他想,生而为人,为什么要做出家人,不能饮酒吃肉,不能谈情说爱,不能处处约束,事事守矩。
他知道湛海师兄入佛门前,曾经可以娶一个云梦的漂亮姐姐。
但是他做了和尚,不能成家了。
他曾经见到湛海一日下山后,回来以后,撸了一整天的猫。
猫都快摸秃噜皮了。
“猫比姑娘还可爱吗?”他这样问。
湛海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掌。
“她说她放下了。如此甚好。”
“你不遗憾吗?”
“遗憾啊。”湛海摸摸自己的猫。
“我也……曾经想过和她一起养猫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因此失信、撒谎也是破戒之举。
在佛前他烧香供奉,实则也撒了谎。
他当时破的并非是杀戒,而是情戒。
初遇时,他在河边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浅淡清新,馥郁芬芳,像兰花一般。
直到他看到河边那个如芝兰一般的少年,他再也移不开视线。
旁人道他一身煞气,他只觉得这空谷幽兰,只想细心呵护。
不论旁人言语,只尊重自己本心。

“五戒破五,前功尽弃。”

佛家五戒。

第一戒,戒杀生,不分大小。尽滚水,莫倾地,免虫命抛。

他为了他,开了杀戒。

第二戒,受真正,切勿偷盗,想损人而利己,如偷同条。

他偷了他的香囊。

第三戒,戒淫念,莫贪美貌,耗元神,伤性灵,地狱难逃。

他动了凡心。

第四戒,戒妄语,虚浮不要,言忠信,行笃谨,老老实,至诚道。切不可将信字轻易而抛。

他撒了谎言。

第五戒,戒酒肉,厚味除了。酒乱性,发无明乱气躁,穿肠毒药早戒好。生灵肉,不可吞,冤孽难消。

他食了俗物。

修心人,粗布衣,素食饱,清和味,神气飘潇洒自在多逍遥。
唯独情与相思是最扰人清梦的东西。

“我愿入苦海,敢入地狱。千难万险,甘之如饴。”
他擦了擦血污,来到了陆唯安面前。
人生如幻,江湖如梦。
谢谢你来过我身边。
“江湖之大,你愿意和我走吗?”

【玖】
一日,湛海仍像往常一样,起来磨药。
他先天心脏有隐疾,因此身体不太好,不能出去闯荡江湖,只能在禅医寮做个禅医。
好在,救人济世,能让他获得内心的平静。
所以,当年他才会喜欢上和他如此相像的姑娘吧。
这个时候,寺周边的一些贫苦村民会过来求药。他需得早早备好。
一双水蓝色的鞋子停在他跟前。
“姑娘,药材还未制好,烦请稍事等候。”他温和地忙活手上的工作,却听到了一阵带着哭腔的谩骂。

“呆子!臭和尚!”
湛海微怔。一只猫从他肩头踩过,他都因此没有察觉。
在那个熟悉又温柔的怀抱拥住他的瞬间,他依然感到身处梦中。
“朝朝……?”

——“谢谢你,唯安。 ”
师姐对他道。
“如果我能再见他一面。”
“我愿伴他朝朝暮暮,白首不负。”

“如果你那师兄再负我师姐,我就算再进一次大牢也要揍他一顿。”在漫山枫叶中,陆唯安气呼呼道。
“那还跑吗?”方成渝说。

“算了吧。”陆唯安看了他一眼,嘟囔道。
“反正,你劫狱闹得那么大,不如出去躲躲,云游四海。”

须弥纳芥子,芥子藏须弥。
这江湖热闹得紧。每一个在江湖的人都是芥子。
也是众生。
你来了,就不想走了。
武当太和桥,云梦桃源津,华山听雪楼。
金陵玲珑坊,暗香不破峰,沧海问潮生。
历尽山河,觉得你最值得。 ​​​

【FIN.】

*五戒内容摘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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