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弦歌

行文悦己,也为悦你。
感谢你的阅读。如果你喜欢我的作品,我感到非常荣幸。
愿这个世界,和你的热爱一样纯粹。

【说唱新世代/溢升】爱在灵魂消散前

文/弦君

*假如姜云升得了变透明的病

*溢升爱情向。将个烂就/往后于升友情向。

*小甜饼,ooc慎私设多,烂梗有

*白色情人节快乐




01.

姜云升发现自己不对劲,是在基地的某天晚上。


临近夏天,无锡气温回升。大半夜的时候他在澡堂洗澡。录制节目从早到晚,相当辛苦,忙忙碌碌一整天,唯有冲凉能洗去一身疲惫。姜云升就这样在水汽氤氲中放空思绪。当水流过自己的身体,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透明了。

对,真正意义上的透明。他腹部空了一块,那里的肌肤仿佛没有颜色。他低下头,发现他可以直接从那里看见背后的墙壁。

姜云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问和他一起来洗澡的小精灵:“你帮我看看我这里。”

小精灵正在洗头,泡沫从头发上流下来,糊了满鼻子满眼睛。这会儿他听到了姜云升的话,也看到了姜云升指的方向,惊恐地瞪大了一下眼睛,然后因为迅速流淌下来的洗发水刺疼眼球又不得不痛苦地眯起眼,还没忘把双手护在胸前做出一个防御的架势:“啊?你不能因为我老cue你,你就要对我耍流氓吧?”

姜云升瞬间无语。他皱起眉头,耐着性子解释:“不是,我这里的皮肤,好像没有颜色了。”

浴室都是水蒸气,小精灵勉强低下头凑近了一点看,也看不出来分别来:“啊?怎么会?没吧。”

姜云升对着花洒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但是水珠在他眼前纵横交错,像雨一样淋遍他的全身,他一时间有点迷茫。

“可能你冲澡冲昏了,说不定走出浴室你就清醒了。”小精灵说,继续给头发上打泡沫。

有道理。姜云升又冲了两三分钟的澡,然后趁小精灵不注意又往他头上倒了点洗发水,这下才心满意足地打算换上衣服走出去。


“我草,我衣服没带。”拥有着运气守恒玄学的姜云升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换洗的干净衣物,也就是说,他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可穿。

“有啥关系,这个点,没有人看啦。”小精灵满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泡沫越洗越多,他还在冲水。现在已经临近午夜,只有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以后,他们才得以空闲来解决清洁身体的问题。

姜云升今天第二次觉得小精灵说得有道理。他捋了一把发梢的水,趿拉着拖鞋走出去了。


结果。

他走出澡堂大门,转弯,看见走廊一排的人影。

陈近南,小天,阿达娃,Tina,于贞,石玺彤,

全坐在走廊的长椅。

大概平时白天里开女生茶话会的时候人都没有这么全过。姜云升意识到微妙的不对劲时已经有点晚了,他发出的脚步声吸引了女生们的注意,纷纷转头过来,看见了敬爱的姜老师半裸的身影。

无数双眼睛相对……或者说是姜云升单方面沐浴在友善的注目礼中。

再折返回澡堂是有点多余了,姜云升拿澡盆挡住自己的腹部,强装镇定地从走廊走过去。

“姜老师晚上好啊。”于贞喊他。

“早点睡吧。”姜云升平静地回答着,脚步却加快了。

今天也是想打退堂鼓的一天呢。



02.

第一个发现姜云升不对劲的,是于贞。

于贞是个和谁都玩得来的女孩子。

隔天她蹦蹦跳跳地跑到姜云升面前,歪着头盯着他看。


“生病了?”她问。


姜云升的脸色不太好看,很苍白,眼底浮着一层乌青,似乎是没睡好。

“没事,被虫子咬了。”姜云升说。大家也都知道,基地在荒郊野岭,是有不少叫不出名字的毒虫在作祟。姜云升身形单薄,最是细皮嫩肉,越发容易被蚊虫侵/犯。

“但是你状态好差哦。”于贞说。

“真没事。”姜云升说。


事实上是有事的。他昨晚回到三环,穿好衣服又钻进洗手间,对着灯光反复确认,还是认命地发现,他好像真的有变透明的症状。腹部那一块皮肤跟水晶一样,触摸的时候倒是能察觉出肉体的存在;然而在灯光映照下,那皮肤下的脏器都跟变了魔术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块空荡荡的地方还跟着厕所的光线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真就是块活体水晶呗。


鬼使神差地,姜云升没有和别人说这件事。他把衣服放下来,收拾得体,遮挡住身体异样的变化,第二天依然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该说说该看看,表现得风平浪静。

实际上他的内心波涛汹涌。

纵然有过当道士的经历,对占星塔罗也略知一二,各种猎奇文化也有所涉猎,他却无法从自己的所知所学中搜寻到关于这种透明化现象的解释。而且,除了变透明以外,他的身体似乎再没有受到过其他影响,并没有哪里过分不适应,仿佛这种变化没有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他隐隐约约察觉这是什么征兆。难不成是遭了天谴?平心而论,他偶有嘴上放荡,出格的事却并没有做过几件,不是平坦顺遂的人生,却也不见得有多么惊涛骇浪,能够值得天公费尽周折地把他召回哪去。


于贞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好似看出了什么端倪来。可她聪明,当她用这种目光看你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她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姜云升就不明白怎么会有于贞这样的女孩子,她闹腾,爱笑,仿佛身体有用不完的精力,不用休息,静不下来似的。或许告知她事情的真相,还真的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是他还是选择摇摇头,很淡然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泡的茶。他的性格注定了他做不出劳烦他人的事情。

于是于贞放心下来,回头冲远处的一众姐妹兴高采烈地大喊:“姐妹,预备备,今晚——”


“女生会!”


姜云升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女生会,所有女生……他想到那个晚上洗完澡出来后过于社死的回忆,于是加重病情般脸又白了几分。

于贞好像察觉不到,兴致勃勃地邀请他:“你跟我们一起来吧。”

姜云升不明所以:“女生会为什么要叫我来参加啊?”

于贞脱口而出:“因为你是女孩子……的朋友啊。”

姜云升微笑道:“幸好你说了那后面半句话,不然八字在我手上的你大概会很危险。”


所谓女生会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嗑嗑瓜子聊聊天。一堆人围在一起,偷吃节目组准备的便宜零食,瞎聊瞎浪直到天亮。会来聊天的人不止女生,也有些男孩子——比如圣代会戴着兔子耳朵的帽子加入睡衣趴,大家起哄要江奈生现场演唱《核变》,席间必定有于贞和rosedoggy三人组的串烧唱跳表演。话题变化得很快,从“冠军是不是ak的鸭鸭”到“愚月和叨叨到底真不真”转来转去。

姜云升平时都是有时间都努力补觉的类型,很少往人多的地方钻,这时候坐在角落围观,倒也觉得很有意思。偶有几句顽劣的玩笑话提到他,他就会皱起眉头露出一个神似“痛苦面具”的笑容,谁都能看出来他并不是真的在意。有人cue他“姜老师给我们算算命吧”“看看手相也行啊”,他趁着心情好也欣然允诺了。

面对一张张伸出来的掌心,他装模装样地看看,然后胡说八道式地点评道:“他未来大富大贵,你未来美女如云,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被说成“大富大贵”的江奈生笑称:“改歌词了,不能再打断手了。”

被说成身边“美女如云”的于贞做了个鬼脸:“是啦,和美女贴贴有什么不好,我就是美女说唱。姜老师,给自己看看手相吧?”

姜云升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算命乃凡人窥天之举,我算不准自己的。”


“那我的呢?”

姜云升听到一个沉静厚重的男声,下意识地抬头,看见金色头发的男人。

唐溢。

唐溢也是向来很少掺和这些嬉笑玩闹的人,但是他本身不抗拒这些活动。若有人喊他来参与聚会他也就从善如流地跟着去,然后跟着喝酒吃炸鸡,说些日白的笑话。然而他本身年龄和资历上的成熟又能让众人明白他不是那种毫无分寸的人,便也敬他重他,不会不听他的话。

然而唐溢很少对他人提出过什么请求。如今他蹲在姜云升面前和对方达到同一高度,伸出手让道士青年给他看看手相。

姜云升伸出右手握住唐溢的掌心,宽大的手掌往下便是寸尺宽的手腕和其下被繁复花纹覆盖的手臂。姜云升突发奇想,如果这样的皮肤上有一块透明的痕迹,那一定会被发现得很快。

他又抬眼直视唐溢的眼睛。唐溢的眼神里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只是很平淡地、直勾勾地盯着他。他锐眼、挺鼻、薄唇,是很俊朗、很吸引人的面貌。

“面相好看,不过不如我。”姜云升挪开了视线,转而看他的掌心。

“谢谢。”唐溢说。姜云升猜他是因为手被自己握着,并不好打自己。


唐溢的掌心有男性特有的粗糙,指纹因为长期拧烟有些微小的磨损。掌心的线条倒是很清晰,姜云升用指尖勾勒他手心里绵长的曲线。这个动作挺暧昧的,唐溢垂下眼眸,听见姜云升慢悠悠的声音:

“生命线平稳康健,不会疾病缠身。”

“事业偶有波折,但往后会越来越顺遂。”

“……”

接下来姜云升忽然停住指尖,也不在唐溢掌心中写写画画。唐溢掌心中某一条线的纹路可谓扭曲,但居然一直没有分割地延长到了掌侧。

“你会爱上不该爱的人,”姜云升的声音很低,“你要走一条并不合适的路。这不是一份正确的爱情。”

唐溢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不觉得上天有规定正确的爱恨。”他反手拍了拍姜云升的手指,“别信天命,姜云升。”


03.

唐溢走了。

姜云升愣在原地,满腹心事。


大家并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话题很快转了方向,变成“掌心有纹身的人还能不能看手相”。姜云升在欢乐的人群中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问刚刚嗨完一支舞的于贞:“干嘛找我听你们的八卦大会?是觉得那天落单的我从你们面前走过很不好意思么?”

“你想多了,你那身材没有值得付费的价值。”于贞给了他一个白眼,“多吃点吧,姜老师。”

姜云升倒也不恼。他慢慢坐回自己原本蹲的角落,继续扮演独自修行的行者。他身上自有一种脱俗的镇定,与喧闹的环境一分割才反倒让他身上有几分和道士沾边的仙风道骨感。挺好的,他忽然想起来自上次他举办的“哔特币小型地下说唱battle”比赛以后,已经很少有人再来找他借币,因为一公以后大家的生活不再那么拮据。他其实有一句话不是乱说的,“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他现在被人敬仰和尊重,以后也有更光芒万丈的人把他替代,就不会再需要他。或许每个人的结局都会是被人慢慢淡忘,无论多久。


见姜云升不说话,于贞端着瓶可乐坐在他身边,顿了顿,又说:“希望你来玩是因为,你看起来很寂寞啊。”

姜云升把头靠在墙上。

“有么?”

“有吧,但是你应该不会承认。”于贞小声说。

她想了想,又说道:

“总感觉不花点办法留住你的话,你会消失吧。”



04.

第二个发现姜云升异常的是Ty.。

其实严格来说,唐溢不是第二个人了。第二个发现他不对劲的应该是小精灵。

因为澡堂事件和各种新仇旧恨一起算,姜云升大骂小精灵,势必要和他来一场对决。两人一切磋,演变成把三环的床拼起来开始摔跤比赛。

不料姜云升摔了二十分钟,愣是摔不赢小精灵。最后一局的时候,双方选手正要交缠双臂,姜云升忽然如临大敌般,后退,把他那价格高达四位数的Farrah Donnah双指戒指戴到手指上去了。

黄澄澄金灿灿的戒指握在指节上,像是黄铜指虎。

小精灵一愣:“你怎么……”

姜云升咬牙切齿:“来,换个打架方式,再来过。”


其实若是仔细听,能听出姜云升声音里藏着些紧张和无措。摔跤摔一半忽然戴起戒指,这行为十分离奇。小精灵正疑惑着,姜云升已经被一个人从背后按到在床上。正是唐溢,他显然是过来找自己床铺的,见到姜云升在这里“上房揭瓦”的行为,他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睛:“你用我的床打架?”

危。

Ty.是姜云升无法反制的人,尽管某一方并不承认。小精灵见势不妙,很快就溜得没影了。三环的房间只剩姜云升和唐溢两个人,还保持着擒拿的姿势。唐溢照例扣住他的后颈,掐得姜云升无法动弹。

“那、那个……”

姜云升正要说点什么,唐溢忽然改成了严肃的语气:

“姜云升,你头发少了一块。”


姜云升强装镇定。其实唐溢不知道,除了头上,他的手指也有透明化的迹象,刚刚就是为了遮挡那个部分,才把戒指戴上的。这个四个尖的戒指质量不错,宽宽大大正好挡住一排透明的痕迹。

但是头顶上的居然也会变成透明的模样,这他是真不知道!明天他打算去化妆间找个染发剂整一下,不然传出去会有人以为他青年脱发的!

“怎么可能?我可养生了,给你薅秃了吧。”他说。

唐溢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头顶上的灯“啪”的一声灭了。

熄灯时间到了。房间陷入了浓重的黑暗,就连姜云升头顶上那个透明的地方也看不清了。

唐溢沉默了一会儿,松开他。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他伸手揉揉姜云升的头发,走开了。

那不是揍姜云升的力道,而是很温柔的力气。

姜云升心念一动。


05.

其实姜云升想的是你怎么才发现,傻//逼//Ty.,笨蛋唐溢。


06.

第三块透明的地方出现在脸上。不大,像一块胎记,宛如机器人脸颊上掉了钢皮,又被填充进新的钛合金。

姜云升拿块大点的创可贴挡住了,逢人就说ty揍的。

唐溢不负众望地给了他两拳,于是姜云升没变成透明的地方也贴了块纱布。

真是祸不单行啊。姜云升叹气,殊不知祸患都是自己招惹来的。


但是上舞台公演的时候就不能戴着纱布贴着创口贴了。当化妆师一把撕掉姜云升脸上的胶带时,姜云升痛得直抽冷气,却听见化妆师疑惑的声音说:“咦,你脸上怎么有地方没有颜色?”

姜云升愣住了。

紧接着他拍案而起:“我他妈以为只有我能看见!”

这几天他都顺利地瞒过别人,从未有人在意他变成透明以后的生活状态,搞得他以为他的透明化是只有自己才看得见的变化了。

化妆师给他按回座位,然后拿出粉底:“安啦安啦,用这个色的粉底就能遮住。”

姜云升:“……”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这是个灵异现象吗?

化妆师给他的脸上扫粉,还在一边和他攀谈:“你这个能力是哪里来的?转生系故事?咒O回战?还是葫芦娃的六娃?”

姜云升:“……”

救命他不要中二病给他化妆。

不愧是b站啊,连非自然事件也能这么冷静,还能用二次元动画做解释,是不是有点太没有人情味了?


07.

姜云升的透明化已经变得非常清晰了。

严导找到他:“姜老师,这事我很抱歉,但是我暂且想不到能够解决的办法。”

这事能够找谁呢?现代医学并没有这种现象的解释,找驱魔人、灵异术士,那还不如靠姜云升自己。他提出过要给姜云升帮助,但是姜云升拒绝了。

“不要紧,如果我完全消失了,就说我退赛了。我退堂鼓打得够久了。”姜云升故作轻松地说。

严导蹙眉:“姜云升,这样不好。”

“不,也挺好,至少我并没有被谁打败。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姜云升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像两颗转动的黑曜石。


这件事他想瞒也瞒不住了。

于贞吃饭的时候说:“姜老师,你好像一块玻璃。”

夏天热,大家都开始穿短袖。姜云升把袖子往下面拉了拉,想挡住自己胳膊上的透明处,未果。于贞拉着他吃饭是因为把他当两面镜用,透过他她能偷偷看见今天谁又和谁一起吃饭了,方便她凑热闹磕cp。

姜云升叹气。他都不敢抽烟了,怕烟打着旋在身体里转,多吓人。

“那也挺好,省的抽烟那么凶。”唐溢坐到姜云升身边,“你有没有给自己看过手相,有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姜云升伸出空荡荡的左手怒吼:“老子手都没了怎么看手相?”他的袖管里看上去没有任何东西,就像是它单独悬浮在空中,怪吓人的。


姜云升知道唐溢对自己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他第一个和唐溢完完全全坦白这件事。他拽着唐溢进一个三环单独的房间,然后掀起自己的上衣:“你看。”

他的腹部直到胸口出现了巨大的、透明的沟壑,像一团浅淡的薄雾,透过他的腰部可以看见被折射得稍微有点弯曲的墙壁和壁灯。

唐溢愣了足足五秒,说我还以为你要诱/惑我。

姜云升等来这样一句日白,差点眼前一黑。然而成都男人并不觉得自己言行有错。他很认真地伸出手去,很认真地观察这具近乎透明化的身体,然后很认真地伸出手去戳了戳姜云升的肋骨,然后说:“瘦。”

姜云升事后回想起来觉得那也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会有男人盯着他发生了诡异变化的身体还在关心他太过瘦弱的吗?连小精灵知道了他的身体状况后从惊悚到后怕,最后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再和他斗嘴打架,还暗示他“有什么愿望都说出来我们帮你实现”,仿佛姜云升是个绝症病人。


不料唐溢听了他咆哮般的发言后,却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姜云升消失的掌心。

“这不是在吗,手。”

他牵姜云升的手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虚虚地握着五根节骨分明的指头,尽管他知道他握着的地方看上去空无一物。


08.

二公的时候,每个人都要进小黑屋选择挑战对象,然后在另一个排练厅里集合,自由交流。

其实这本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环节,但被一群嘻嘻哈哈的说唱歌手搞得气氛无比活跃,还玩起了游戏。原本姜云升也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热闹,还没骨头似的往身边人身上贴。

但是身边的唐溢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某一刻变得僵直了。

“Ty,我脖子好像透明了。”姜云升小声说。他察觉到自己颈部在瞬间消散了一些东西,变得光洁无物。那是化妆没化到的地方,突如其来的状况根本没法遮挡。

唐溢甚至没有转过头去看他,而是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揽他的脖子。

姜云升呼吸一滞:“你勒着我了!”这样的动作不是更容易引起注意么?

唐溢低沉的声音仿佛从胸腔里传来:“别动,被镜头拍到了。”

被唐溢揽住的地方,正好挡住了透明化的地方。

姜云升安静了。

他靠在唐溢的肩窝,放弃挣扎,疲惫地眨了眨眼睛,想起自己方才游戏问题的回答:

“你觉得离开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是失去了你呀。”

“你离开。”

“那也是失去了你呀。”


用玩笑的发言说真心话,是姜云升最擅长做的事情。


09.

姜云升穿了身黑衣服,敞开胸口,戴着一串银色的链子,勉强把身子骨支楞起来,才稍微显出点生气。此时的他形销骨立,光线穿过他的身体甚至能在他身后直直地透出来,让他看起来简直像一缕人间的游魂。

姜云升在穿上衣服前仔细看过自己的身体。有一部漫画叫《宝石之国》,里面的角色都是亮晶晶的宝石,被打碎了则会变成耀眼的碎片。而他现在的情况似乎也跟那里面的情况差不了两样,身上都是斑驳的、明亮的半透明碎片,像一个支离破碎的宝石人。

而如果碎片捡不回来、拼不起来,那就是跟被打碎了、死掉了没有区别了。


他今天干了件大事,他把TY.淘汰掉了,拖着化妆出来的身形和残缺的身体做到的。

他其实没想过他能这么干的,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的脆弱感让他的歌唱更有张力,但把唐溢赶走,他就感觉自己身体里也少了一部分,仿佛心脏里面的那块脏器也跟着变得透明了。


是真的消失了。

晚上,姜云升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掀开衣服,沉默地观察自己的身体。

他纹过几个纹身的,比如一个精致的小王冠,一句淡黑色的“荣耀之路”,现在,没有了 通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斑驳的透明。

这些纹章代表了他一路走来经历过了什么。这些消失了,以后他整个人也会消失掉的。

那一瞬间他真的绝望地想砸碎镜子。但是他不会那么做,太理智太冷静的人只能伤害自己。他只是长久地盯着镜中的自己,长久地缄默。

他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唐溢靠在门口。他输了比赛,大概这几天就会离开说唱基地。

姜云升没有回头。他对镜子中的自己,也是对着镜子中的唐溢,很轻松地开口:“TY.,你不如打我吧,给我留点伤痕什么的。现在我不怕你揍我了,我真怕我消失了。”


“有病,睡觉。”不料唐溢不由分说地走上来,把他拉走了,“熬夜伤身,容易伤心。”


10.

“你觉得什么办法才能留住我呢?”


聊天会无人在意的角落,姜云升反问于贞。

于贞跟个小女巫似的。她思考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说:

“别让那个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忘记你。”

“如果他不会遗忘你,你一定能被留下来的。”


姜云升睡得并不安稳。他只睡了几个小时,此时天还未大亮。据说今天还有录制任务,他按规定起得很早,收拾妥当后出了门。路上遇到小精灵,他伸手打招呼:“早……”

小精灵打着呵欠从他身边路过。

平时的小精灵不是这反应。他要是和小精灵打招呼,对方必定上来跑两句火车。

姜云升感到一阵恐慌。

他继续走,走进演播室,看见在沙发上打瞌睡的于贞。

“于贞。”他低下头喊她。

于贞悠悠转醒,似乎是听见了姜云升的声音。

“是谁?”

姜云升看见她在看一个缥缈的方向,而自己明明就站在他眼前时,他扬起来一点的心情又慢慢地落了下去。

他终于完全消失了,他不会被人看见了。


好可惜。

姜云升惆怅地想。

他试过很多方法,在那些人面前走来走去,甚至用上了平时不会用的语气动作,伸手去触摸自己的朋友们,都不能被人察觉,连触碰都不能激起对方丝毫的反应。

他们没有人提到“姜云升去哪了”,播出任务也不再有他的名字。他仿佛在一夜之间被世界遗忘了,有人篡改了时间的记忆,他终于被无形之手抹去了存在的意义。

他站在熹微的晨光里,看见远方的天空和白雾,层层叠叠的山峦顶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呼出一口白气。

太可惜了,说实话,现在的姜云升脑子很乱很乱,只是无法抑制地想到一件事,他还没有和唐溢告别。

他是今天离开,而自己再也不能以他记住的形象送别他。所有的事情都是慢慢地告别,然后再也来不及。


12.

姜云升站在唐溢面前。男人很专注于手上的事情,他在打包自己的行李。

他果然看不见自己。姜云升想。

他倒是很想给唐溢一个拥抱,不过对方看不见自己这么做也怪恶心的,跟个变/态似的。姜云升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了一停,然后放下,走到房间的角落,坐下来。

至少看着他离开也算一种无声的告别吧。啊等等,自己也明明不被人看见了,那还留着干什么呢?直接走不就得了,不过去哪里呢,好像去哪里都不会被人记住的吧……

姜云升一时间没思考这么多问题,现在想来好像处处都是问题。正当他思绪发散的时候,唐溢大概是收拾好了行李,忽然出声:“你坐那干什么呢?”

姜云升愣住了。他左顾右盼发现房间里只有他和唐溢,那么唐溢是在和谁说话?正当他犹疑不定的时候,唐溢倒是很果断直接地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和他达到同一高度。

“我走了。”唐溢说。他被眼前的男人淘汰了,但他坦然的神情仿佛从未把他当做过对手似的。姜云升把脸埋在胳膊里,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出,语气终于暴露出了他的惊惧和慌张:“我已经完全消失了,你怎么还能……”


“抬起头来。”唐溢用母庸质疑的口吻。


姜云升下意识地抬起头。唐溢看见他的脸一半是半透明的无序物质,另一半是一张惶然的、苦痛的青年的面庞。一直以来,姜云升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和棱角,用少年老成和风轻云淡掩盖了他很多不安和畏惧的心性。可他分明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青年而已。姜云升心里有无法释怀的地方,那就是唐溢在的时候,对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掩盖正逐步消逝的自我;而唐溢不在了,他还是无法改变自身的困境,而这种局面,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对自身的桎梏。

但显然他没有想到的事还有很多。

唐溢伸出手,握住他的后颈,凑过来和他接了一个吻。

唇齿相贴后,轻飘飘地分离开。


“啊?”

姜云升愣在原地,仍是那副迷茫的表情,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涌出来往地下砸。

为什么会流眼泪?他并不是想哭的,心里并没有多么悲伤和怨恨的情绪,但是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掉,仿佛是一种过激的生理反应。那些原本在消失的、透明的身体组成部分,好像被唤醒了一般,逐渐地攀上他的身体,长回了他原本的皮肤,让他无处安放的灵魂终于有了归处。

有他存在的世界回来了,他忽然有了实体。他空落落的心忽然被填满了。

“你消失了?我分明能看见整个你。”唐溢握住姜云升的手,放在他自己的胸口上,“这不在跳动吗?你的心脏。”


是啊,心脏跳动就是活着的证明。但是姜云升显然不能消化这一切,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唐溢,而后者显然早已用他自己的方式理解了这一切并付诸了行动。


“你的纹身消失了,我陪你去纹新的图案;你的指节消失了,我可以为你戴上戒指;只要你不消失,你的灵魂散落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回来。”唐溢盯着他的眼睛,“我说过至少在我这里,上天没有资格批判我拥有的不是正确的爱情,你也不能。”

“那天你说你想让我给你留下点什么,我想那不应该是伤痕。”唐溢说,“你说得对,人活在世上,总要留点痕迹,所以我想了想,决定给你这个。”

他再次凑上去吻了一下姜云升的嘴唇。

这回是很用力的、仿佛要镌刻进灵魂深处的吻。他要把这一缕游魂,牢牢地抓在手里,放在心尖。



“我爱你。你在我这里,永远不会消失。”



【完】



*“澡堂轶事”来源于小精灵直播,真假有待考证,懂的都懂。

*不知道多少字,但是努力地一发完了!

*想在白情还债点文的,但是写不完,哭。

*还是白情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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