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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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之子乐团季/哲学嘉】无法当你的平凡普通朋友

文/弦君

·现实背景。cp哲学嘉(马哲×张嘉元)。有两段话的宇宙鸿荒。含量少所以不带tag。请注意。

起因是很钟爱康姆士COM’Z的歌。一直很想用这首歌的歌名写个故事。然后就有了现在这篇故事。

·ooc慎,私设有。有着淡淡惆怅感的故事。只是同人,切勿上升正主。

·好久没更新了。努力复健吧。

·人生就是不断地相遇和前进。

祝张嘉元同学毕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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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哲特别喜欢康姆士乐队,明日之子参赛选手之间人尽皆知。毕竟平时常常听到他在哼,甚至上来衍生节目都在提,很难不说一句爱得深沉。

张嘉元一开始觉得这乐队挺奇怪的,没觉出什么好来。或许是因为乐队常驻地域的关系,主唱又来自异国他乡,唱歌带有口音,平翘舌不怎么鲜明,要是普通话考试前循环他们的歌单上考场准完蛋,尽管他一口东北腔也没资格说人家。

可是后来他越听越上头——这个乐队的歌不太煽情,但是好浪漫。很少见地有这样的情歌,明确地说喜欢,明确地谈惆怅,好像爱情就是这样,你知道这是一个灰土头脸的人,一个不怎么光鲜亮丽的人,可是那人一站在你面前对你倾诉爱意,看对了眼,那就是他了。

马哲大概也是被这股越听越上头的魅力吸引了去。他们刚来明日之子最早的时候是一队的,下课也经常肩并肩走在一起,心情都非常松快。马哲小声地哼着曲调,你永远是我的宝贝,宝贝,宝贝。低沉的嗓音非常动人。

张嘉元就笑话他,宝贝、宝贝,好肉麻啊,你谈恋爱的时候也会叫人家“宝宝”吗?太土了吧。就这么挤兑他。

马哲就笑。东北人似乎学不来南方人的温婉,如果要叫“宝贝”之类的昵称多半会有儿化尾音,再加上一句“可稀罕你”,再黏人的情话也会变得接地气,难登大雅之堂。

马哲说臭小子,说话真不中听。张嘉元就捶了马哲一拳,大笑着跑开。马哲作势紧追了两步,速度又慢下来。他其实就是那种不温不火、不争不抢的慵懒性子。张嘉元当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觉得比起那些独具才华但是性格乖张的乐手,能够好好相处的队友才是王道。高中生想和同学们好好相处的心理,不难理解。何况马哲并非庸人,只是被温吞性格掩盖了锋芒的明珠。

事实证明,马哲确实有一副柔软到极致的好心肠。


夏令营般的环境好似美剧的高校,青春活力无处释放,让身在其中的人都变得肆意又嚣张,像炸弹的连锁反应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对身边的人都造成了若有若无的影响。张嘉元曾无意中撞见胡宇桐和田鸿杰在监控和摄像头都拍不到的楼梯转角处偷偷接吻。有点搞笑的是张嘉元前几天不慎踩了胡宇桐头发,而后才知道年长的男人对自己的意外断发痛不欲生,踌躇半天才决定拿着生发水去赔礼道歉。当下见此情景,张嘉元握着瓶子更是进退两难。

那两个人,吻得认真。田鸿杰清秀的侧脸被阴影挡住一半,胡宇桐搂着少年细瘦的腰肢,看上去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分开了。那时还是双人组队时期,大家几乎都是成双入对、形影不离。从队友情变质成恋情,似乎是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状况。张嘉元表面上是东北搞笑艺人实际上是纯情男高中生,虽然在校期间也和同龄的异性谈过一点暧昧不明的恋爱,但实际上都只有浅尝辄止的地步。在节目里谈恋爱,还是同性,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MI进修过的耳朵实在是灵,胡宇桐捕捉到转身就逃的匆匆脚步声,并且看到了张嘉元溜之大吉的身影。隔天他笑眯眯地来找张嘉元寒暄,看得张嘉元心里发虚。从早餐吃什么到练习得怎么样,都是胡宇桐开口问候、张嘉元有问必答地接话。等胡宇桐绕了六百个圈子总算绕到昨天目击的事情时,张嘉元开口了:“我不会把昨天的事说出去的。”

最关键的那一句噎住了,胡宇桐好半天才开口:“……你不说出去就好。”节目里爆出恋爱的话,影响可想而知;还是和同期选手谈恋爱,那大概会被打入地狱的程度。

——你还是和刚成年不久的男大谈恋爱,罪加一等。张嘉元在心里默默补充。

不过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谈啊?既然这么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的话,真的值得以身犯禁吗。张嘉元不理解。

胡宇桐轻描淡写地说:“因为有意思啊。”

恋爱,还当真是人生中数一数二好玩有意思的项目。无锡的摄制环境布满摄像头,周围还有嘻嘻哈哈的同龄人,想要暗中搞点小动作,不得向特工看齐——就好像故事里的王国的城堡一样,周围布满着眼线和暗探。在这种情况下公主和异国的王子还要想办法在深夜幽会,简直不要比偷情还刺激。

张嘉元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组队期间谈上的啊?”

胡宇桐点点头:“算是吧。”

“为什么是田鸿杰?”张嘉元问。

胡宇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出了声,表情有着成年人特有的那种自然和松弛:“因为他,好看?有那样一张漫画走出来似的脸,估计做错什么都有人能原谅他吧。”

一时间更让张嘉元觉得胡宇桐是仗着自己年长十来岁,把田鸿杰骗了。也是呢,二十多岁的男人了,怎么可能和十几岁的孩子谈初恋?张嘉元犹豫了一会儿,又问:“两人组队的话,是不是很容易造成错觉……我是说,是不是特别容易让一方爱上另一方……说到底,是不是那氛围太恋爱,会让人误解啊?”

胡宇桐看上去风轻云淡:“有这种可能吧。但我觉得你和马哲没可能。”

像是心思被一眼看穿,张嘉元抬不起头来。他确实有些想入非非,不过这话说出来太像笑话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为什么啊?”

胡宇桐笑得:“因为你和马哲看起来都很直男啊。”


很顺直男吗?张嘉元想大概确实是这样的。马哲看上去就是放在学校里会被女生喜欢的校草型人物,自己就更不用提,练了一身腱子肉,没有比这更爷们的象征了。两个真男人能产生情愫吗?啊对了,马哲在读大学吧?而他还是高中生呢,这么说的话马哲像是他的学长。刚成年不久的学长,和未成年的高中生吗?这样想的话,张嘉元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胡宇桐那边离开,张嘉元在走廊上看见远远走过来的马哲。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对方漂亮的白衬衫肩胛线条上。他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见张嘉元还在站在原地,他又走近了,过来问问张嘉元吃冰淇淋吗?张嘉元兴致起来了,立刻高兴地喊要去!

他们在基地附近的小卖部各买了一支甜筒,慢慢在草地边上散着步踱回来。天气太热,巧克力奶油甜筒化得快,没多久就流了张嘉元一手,黏黏糊糊的。直接甩开不太得体,张嘉元左右为难的时候,马哲适时地递了一张湿巾过来,张嘉元感激地受用了。

一边擦手,张嘉元一边想到了跟马哲相处的更多细节。马哲似乎是个很体贴的青年,比如张嘉元头天晚上随口说想吃水果的时候,隔天他的床头柜就会放上用水清洗过的苹果;他换洗衣服没带够的时候,马哲的衣柜他可以随时使用;就算他想偷会儿懒去别的宿舍串门厚着脸皮跟马哲说“我们过会儿再练习吧”,马哲也总是温和地说“去吧”。

马哲总是鼓励他多吃、勇敢唱、放肆玩,就像大哥哥带着弟弟一样。在马哲身边,张嘉元感觉感觉无比别扭的自己和无处安放的情绪都被人稳稳地接住了。饶是张嘉元也会想,真好,太好了。当马哲的对象,应该会很幸福。

马哲继续往前走。张嘉元忽然一个箭步冲上来,手指从马哲垂落身侧的那只手的指缝间穿进去,扣在了一起。

马哲歪着头看他:“咋突然牵我?”

张嘉元自己也有点神游:“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想握住你的手。”

马哲愣了愣。

“是想把冰淇淋汁蹭我手上吗?”他用另一只手弹了一下张嘉元的脑袋。

“啥好人家管化掉的甜筒奶油叫冰淇淋汁啊?”张嘉元吐槽道。

两个莫名其妙牵着手的男生在草地边上的石子路笑出声来。夕阳洒在湖水上,漾出波光粼粼的涟漪。


时间一如往常地流逝。双人组队PK他们输了。队伍得不到保留,要和马哲分开,张嘉元如丧考妣。尽管他有新队伍接纳他,马哲也会有新的归属,还不至于落得淘汰的境地。可一切尘埃落定后,深切的遗憾和不甘终于一点一点攀附上来,占据了他的心头。

不想分开,不想分开。这样的念头盘旋在张嘉元脑海。他们的宿舍只有他们两个人,是属于他们的宿舍。可能过一段时间,他们也会因为队伍的变动而调整吧,遗憾,真是遗憾。

马哲和他一前一后走进宿舍里。马哲在他面前停住,心不在焉的张嘉元就一头撞了上去,鼻子碰到了马哲挺直的后背——他好高啊。

“为什么不开心啊?”马哲问他,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仿佛能洞察比他年轻的小孩内心里的脆弱。

“啊……啊,没有不开心啊。”张嘉元磕巴地说。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啊。”

马哲笑了:“说谎。”

马哲的手臂修长,越过张嘉元的肩膀将门关上。张嘉元又撞到了马哲——这回不是马哲的后背了,而是他的胸膛。张嘉元抬起头,马哲低下头凑过去,啄了一下张嘉元的嘴唇。

啾。

门也在此刻“嗒”地落锁。

尽管那是个蜻蜓点水的吻,但张嘉元还是一下就慌了。他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总说要像个男人一样,但是现在这样好像不太男人吧?男人是应该怎么样,不甘示弱地回敬?张嘉元傻了,从前他怎么就那么自信,以为自己能够定义男人的行为?

“为什么是我?”张嘉元脸烧得发烫,他从指缝间偷偷观察马哲的表情。

“是你选的我啊。”马哲认真地说。

“‘喜欢’这件事,也是我?”张嘉元更加不知所措了。

马哲想了想。

你还记得你当时向我发出组队邀请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他说。

张嘉元跟着仔细想了想。他说:“你不敢和我组队,我问你是不是怂了。”

马哲点了点头:“我说我怂了。”

张嘉元接话:“当时我说……我说不行。要么你现在走,要么你跟我试一下。”


——要么,你跟我试一下。


不知道张嘉元那时候怎么会那么有勇气说这种话。少年的眼睛明亮,搓着后脖颈的可笑动作,仿佛不会害臊似的。

尽管张嘉元能忽视日后马哲假装严肃然后又察觉到他在身边时松懈地微笑起来的瞬间,能不在意数个节目游戏中马哲朝他投去的若有若无的目光,甚至他能假装看不见马哲在歌词深情的部分时是看着他唱出来……但是张嘉元不能忘记,忘记在那场混乱、又极具戏剧性的组队邀请中,马哲当场的反应——

犹记马哲那时候看着张嘉元,温柔且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唉。”

他的目光很值得玩味,仿佛就注定了他无法拒绝张嘉元的任何请求。

不想的话,为什么不拒绝我呢?张嘉元不明白。

“我拒绝了。你没有同意。”马哲耐心地解释。现在也是一样的。你跟我试一下。马哲说,嗯,你别怂就行。


脑袋好疼啊,张嘉元倒在床上,磕到了木板。他注意到室内的摄像头已经被衣服蒙上了,难道说这是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吗?他闻到了室内的某种气味,马哲好像说过,那是胡宇桐送来的香薰蜡烛——他好像有很多这样贵重精致的生活好物……但是太耀眼了吧?是错觉吗?那蜡烛在微暗的房间里摇曳一簇跳动的火苗,像是电影里心理咨询室里常备的催眠道具,自带一种玫瑰花的甜腻香气,要引人踏入意识模糊不清的深渊。在恍惚中下半身好像变得泥泞了,他进宿舍以前是冲过澡的。但现在他靠在马哲的肩膀想,等会又要去冲澡了。

张嘉元,你可别被年长的男人骗了——张嘉元在洗手间撑着洗手台的时候想对自己这么说。毕竟他是撞见过胡宇桐和田鸿杰“交情”的人,因此生出防范之心很正常吧?何况年长的人就是多个心眼,多吃几年饭的成熟,母庸质疑。

浴室里蒸腾的水雾沾在镜子上可以画画,他随手抹开露出清晰的镜面,又在镜子的倒影中看见马哲的脸,看见对方眼睛里慌乱无措的自己。一时间,张嘉元又屏住了呼吸——房间好像没有氧气了,他好像飞在粉红色的云朵里,周围都是他们呼出来的二氧化碳……

马哲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张嘉元。在马哲的掌心里张嘉元颤抖着松懈下来。那种难耐的冲动几分钟就可以平息,可是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愫需要多久才能压抑得下去?

“等着我。我把你救回来。”最后,张嘉元说,“我们会在一个队伍里的。”

我要让你留在我身边。

马哲说,好,我等你。


两年后,康姆士发了一首歌叫《被动》,唱了伍佰的经典曲目。

张嘉元在音乐软件的日推歌单里看见,忍不住点进去听。主唱依然是那样温柔又有点滑稽的嗓音,唱:我爱你越久我越被动,越来越被动,越来越被动……

明明为彼此付出很多,却没办法提及;明明想说的很多,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总是被动,总是做胆小鬼。张嘉元想当年自己和马哲大概都有向前一步的心,但是不知为何都因为对方而感到心态被动起来。其实也有环境的问题吧,总觉得身处那种较为封闭的夏令营环境,就像是溺水的人挣扎着去抓身边任何可以被当做救命稻草的东西,产生些什么情愫来都像是吊桥效应,不可当真,却也是心甘情愿。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永远上当受骗,永远忘不掉那个夏天。


可能有的故事发生的荒谬,就注定了他们未必能有好结局。胡宇桐喜欢田鸿杰,虽然张嘉元不说那天发生的事,但也未必他人就没有察觉。毕竟喜欢是一件外露的事情,譬如胡宇桐在每一次演出结束后一定会望向田鸿杰因为激动而通红的眼眶;他嘴上对田鸿杰严厉,可是私底下也为他准备了很多细节;他会坐在学员上课的教室门外做事情,有人来问就会莞尔一笑,说,我在等我的小主唱下课。

可是田鸿杰,并不是那种看上去外表清秀、毫无攻击性的孩子啊。他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点心。他性格中隐藏的独立和果敢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在半决赛荒唐的夜晚,气运联盟的组团几经波折。在更衣室门口,张嘉元本来是想找个地方打个盹的,没想到又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更衣室里有两个人,田鸿杰的声音依然清亮有质感:“如果你现在很生我的气,是不是说明你很在乎我?”

想必和他对话的人是胡宇桐。然而胡宇桐没有说话。

田鸿杰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喝了酒那样明亮。他只是想知道这个答案,似乎答案的是否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也不能影响到他:“你说呀,是不是?”

胡宇桐低声说,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怕你生我的气。

在那一刻,双方心照不宣的和平表象轰然崩塌。恋爱本质是甜蜜的,但也带着痛苦和折磨,绝不是玩玩或是有意思这么简单而已。胡宇桐的回答证明他已然是付出了真心,和他最初回答张嘉元的答案背道而驰,再也不能把夏令营的恋情当成大人糊弄的游戏;田鸿杰一夜之间变成了铁石心肠的大人,谁也揣测不出那一刻他心里的情绪。就是这句话好像也为之后的结局埋下了伏笔。胡宇桐以为自己抓住了从天空降落在他身侧栖息的云雀少年,其实握住的不过是他翩跹落下的羽毛;田鸿杰也不再会怯生生地向那个他曾经仰慕过的年长男性发出请求:我知道我能力还没有很好,但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之后的很久之后,田鸿杰是很出名的歌手和音乐人,胡宇桐是很优秀的鼓手和表演者。然而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过往像是消失了一般,就像从未发生过那样,逐渐隐入时间的河流之中。或许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出最好的选择了。


对于通过“蹲墙角”行为而稍微接近了一些胡宇桐和田鸿杰感情线内幕的人,张嘉元想,比起他们,他做到了。他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纵然迷茫过、不坚定过、不确信过,但也真的有好好地为一个人心动过。夏天一起在练习室练吉他,晚上偷偷点外卖。不管有没有结果,那段日子都是人生中最快乐的回忆,就是那么单纯的喜欢一个人,所有快乐都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他听了马哲的话,保留了自己的棱角,虽然今后要与生活摩擦着前行,他认了。

就算是没有走到最后,只是朋友也足够了,他也认了。


节目结束了,大家在成团夜和庆功宴上,流泪、拥抱、哭过笑过后,第二天就要分道扬镳。很多人都是坐飞机离开这座城市,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去,这路途上免不了要被粉丝送机和接机。张嘉元一直觉得被送别是件特别让人不好意思的事情,免不了要忧郁和惆怅,这样拧巴的滋味好像不太像东北人的豪爽性格。

同伴们陆陆续续搭上去机场的车。张嘉元下意识地看向马哲,马哲在那一刻心有灵犀地和他对上目光。

马哲说,那我们就换种方式,逃跑吧。

于是,张嘉元和马哲没有去机场。他们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去往东北的家乡。

其实现在已经很少人坐这种老式火车了,跑得慢、不舒服、声音还大,还能运行的火车已经寥寥无几。张嘉元拖着大包小包走在月台的时候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被走在前面的马哲顺手拉过了行李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被照顾了。

张嘉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了马哲的手。

马哲回头看他:“咋了?握手的话我没办法帮你推行李啊。”

张嘉元说:“我就想牵着你的手。”

马哲摇摇头:“多大人了都。”可他与张嘉元十指相扣,到底是没放开。


从无锡到东北,就想两个人坐在一起,挤在狭仄铺位里度过漫漫长夜的寂寥。车厢里的灯熄灭后,马哲和张嘉元偷偷接吻。这回,没有人阻止他们了。张嘉元也能心态平静地,和马哲接吻了,不再蜻蜓点水,而是深刻的吻。

电视剧和动画总把接吻的场景浪漫化,比如头顶有樱花坠下,所站的位置正好有阳光照射,接吻完以后会有友善的看客上来鼓掌。但在这里接吻,只有火车车轮“哐哐哐”敲击铁轨发出的声响,若把这份噪音当作是唯一的喝彩,确实有失风雅;乘客安稳的呼吸声中夹杂着部分不中听的鼾声。窗外有连绵不绝的山野和绵长的雾气。没有什么可称道的地方,可爱本身就是在无声之中生长。

虽然火车本身老旧,但是最后出站留在月台上的人还是很多。旅游的人、回乡的人、求学的人,很大一部分是年轻人,想来这样的出行选择多少还出于经济上的考虑。张嘉元觉得口渴,去服务区买瓶水的功夫,来来往往的人流把他和马哲冲散了。

和人群摩肩接踵,张嘉元被挤得感觉肩膀都要错位了。他费劲地举起手喊道:“马——”

他忽然犹豫了——该不该喊呢?节目刚刚结束,热度还在,这一喊会不会被陌生人认出来,然后带来一些新的麻烦呢?但是这样想似乎又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么一前思后想的耽搁,没喊出的名字已然消散在喧嚣的人潮里,张嘉元感觉自己被人群裹挟着向后退去,好在有一只手的手指在这个时候及时地跟了上来,穿过他的指缝和他扣在一起。

马哲说,找到你了,臭小子。


他握住了张嘉元的手。他们一起穿过拥挤的、人来人往的浪潮,站到了火车站的外面。接下来他们要各自回家,东北的范围很大,虽然是老乡还是差了点距离。张嘉元和马哲默默无言。他们谁也没说话,但谁都心知肚明的是——这一转身,就意味着他们将踏上不同的道路了。

沉默良久,马哲对张嘉元说,再会。

张嘉元也笑着,笑得他脸都僵了。

再会。


再会……吗?

遗憾,太遗憾了。

张嘉元走出火车站。在见到家乡的第一缕阳光的时候,他忽然有种无处遁形的慌乱感。强烈的不舍和悲伤,这些念头忽然穿过几个月的光阴,再次击中了他。他蹲下身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出站的乘客看见一个半大的孩子,在火车站门口无声地哭泣。

——不甘心,好不甘心。还没有和他再多合作几首曲子,还没和他一起吃好吃的饭包,还没和他一起喂兔子逗小猫。原来短短的回忆真的可以像拔丝白果一样拉扯得千丝万缕。以前马哲分给他一只耳机听康姆士,以后,得是他自己一个人塞着耳机听了,果然啊,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时间的车轮继续转动。尽管张嘉元不想承认,但他切实地觉得自己关于马哲的回忆变得有些稀薄了。其实后来,他们还是有联系过的——张嘉元因为公司的安排,有了新任务。踌躇半天还是给马哲打了电话,说我去选秀了。

马哲说没关系。

张嘉元说我们很长时间见不了面。

马哲说没关系。

张嘉元一咬牙:“可能我们以后也很难见面,会变得跟陌生人一样。”

张嘉元想说的是,你还不懂吗?我不想我们变成普通朋友,变成陌生人,让那些过去变成像梦的碎片一样的东西。到头来,我们甚至还会在某个场合相见,然后互相打趣地说,哎呀,原来我们当时还有过那种关系。然后相视一笑,就此别过。

可是把当年的真心错当成是不成熟开下的玩笑,那样太恐怖了,好比把养了好几年的小动物活生生宰了吃掉那样恐怖。他不想要这样。

张嘉元眼睛红了。当年十八岁的男孩眼泪流得像委屈的狗狗,是在和马哲比赛输掉分开的那一次。之后再离别,他以为自己已经学会坚强了,就不会再哭得那么丢人。然而这一次,眼泪要比上一次要更加汹涌,他还是想说,我不想和你分开。

​当年马哲说喜欢他的时候,他没说出口的话是我也想象不到喜欢别人的样子了。思念和寂寞,是他没有跟马哲说过的事情。当所有人都推张嘉元向前的时候,只有马哲愿意在后面等,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敢。

能够认识你,真的是非常幸运的事。再也没有人能像马哲那样坚定地选择他或是被他选择了,再也没有人能和他牵着手在草地边上散步,握着满手黏黏糊糊的冰淇淋了。

听到张嘉元的哭腔,马哲的语气温柔且无奈。生活很忙吧?工作很难吧?压力很大吧?他静静等待张嘉元平静下来。张嘉元隐约听到悠长的叹息。马哲说,没关系,你是自由的。


人生在世,就是会随波逐流。后来时间过去两年,三年,疫情封控结束了,出行已经不用健康码了,演出都陆陆续续地抬出来了。经历了人生的起落,也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张嘉元的心已经平静如水。他想,我已经没有非见不可的人了。

2023,不流行告别,流行相见。张嘉元偶尔某天在出行的马路上,听见身边路过的女孩子耳朵线从手机孔里掉出来,耳机里播放的声音外放了出来:


“世界或许有 大人一万种解法

可是我们想要 提问的

没有正确的答案

我曾失去过 重要的人

可不可以 下个路口再见他

我曾经偷偷 心动的人

可不可以 她也对我心动啊

……”


女孩子被突然放大的音量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耳机线以后,她发现刚才在身边同样年轻、戴着口罩的男孩子已经轻快地迈出步子走了出去——


当年的那首歌,怎么现在还有人在听啊?那个夏天,已经过去很久了吧。有那么值得怀念吗?现在……还有人记得他们吗?


张嘉元忽然笑出声来了,是那种幸福和难过交织而成的笑容,把他的心熨烫成浅浅的一湾霓虹般的海。这个世界没有能够回答他提问的正确解答,可是他已经在不断成长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那个答案的边界——


曾以为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就不想了。可是有你陪着的世界,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被我抛在后面的。

那是我曾爱过的世界,有你,也有过去那个有你陪着的、笑得肆无忌惮傻里傻气的我。


张嘉元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马哲的模样——年轻俊朗的男生在叹息后,又温和地说,没关系。你永远是我的宝贝。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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